扇子

烈火中的牡丹【六】【国设】

（ 六）

“虚伪。”

王耀闭上了眸子。上天给他的眼睛，他宁愿去沉浸黑暗，也不愿意再面对讽刺的光芒，面对曾经的孩子、如今的帝国。

王耀心底是无尽沉寂，本田菊的夸奖，被王耀认为成了讽刺。王耀做惯了天朝上国，已早忘了俯首称臣四字是怎的滋味。而今国内如秋日落叶，风过则各自纷飞。国力衰微，他无力抵御本田菊的侵犯。

“活在我为您精心编制的甜言蜜语里，总比看着您的子民们叫苦连天得好。”本田菊穿上了自己的军衣，慢慢地扣着自己的扣子：“在下的良苦用心，您迟早会明白。”

王耀没有说话。他闭上了眼睛，他的眼前一片沉寂，好似堕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
“耀君，他们如果再来，你可以派人来东边的岛上来寻我。”本田菊收拾了自己的行装，那一瞬间的念念不舍，尽作柔情蜜意，覆着王耀的手，在手心里留下一吻：“你知道的，要维护大东亚共和，缺不了实力不断强大的日/本。”

“滚。”王耀将冷冷的目光落在了褶皱的被褥：“不需要。”

“或许有些失礼，但在下不得不提醒您。”本田菊将花瓶上半枯萎的牡丹花缓缓取下，唯独留下几朵星星盛放的红菊与带着露水的叶。然后本田菊笑了，如最初的那个孩子一般：“您难道以为您，还是当初万人朝拜的‘天朝’吗。”

王耀抿着一片寂静无声，只是一双眉目蹙得犹柳枝相依。

本田菊的笑声在殿堂传响，即便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。那个愉悦的笑容，却成了王耀永生铭记的耻辱，深深的刻在王耀的心里。

若不振兴，唯留凌辱。

王耀对本田菊的举动感到心寒，他没想到当初那个孤僻但又软儒的孩子，如今却――

他是国家，他不可拿万千人命开玩笑，所以王耀得活着。可是活着，又因为他的性格，绝不愿意屈辱的活着。

国家气节不能断。王耀一遍遍对自己强调着。于是他隐忍着、筹划着。他怀满希望，一遍遍的计算光明到来的日子，期待着下一次的牡丹盛开时。

时间不辜负。被关在牢狱里处于黑暗中的王耀被新的上司拯救了出来，王耀庆幸，那腐朽的根基，到底是被那些新鲜的热血给冲垮。

“国家，为了我们的未来。”

来人的着装朴素整齐，待座椅上的王耀有试探且恭敬的意思：“我们商议了，觉得北方的那位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。我们一致认为，您适合去探问一下情况。最好是，与对方的‘国家’处理好关系。”

王耀听着对方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捧着茶杯取暖。他心灵剔透，微微抿着的唇微微颤着，语气变得轻和：“再等等。”

那人眼睛明亮，见着王耀低头迟疑，只是长长叹气。他知道国家听出来了，大家日子都不好过，学了很多东西，可惜也失败了太多次，最后觉得马克思主义有用，于是有了结盟的雏形想法。

那人也知道。结盟，对于国家来说，相当于结婚。国家这么多年来，由于实力强大，倒是没必要与人结盟，如今突然间遇见这件事，想来，国家一时半会也没有缓过来的意思。这样想一想，的确是情有可原。

可是，等不及了，东边的侵略者已是愈发过分，他还要让国民活下去，怎能坐以待毙？

“国家，你再想想。想好了，我们再继续商量细节。”

那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缓，他并不愿意与他的国家争执，他信着国家会想明白。便就唤着人好好照顾刚刚离开牢狱的王耀，就继续开始处理自己事情。

王耀在原地，沉默不语。

他摔了、狠狠地摔了地上，于是国力衰微，的确需要有人扶一把。他确实是没理由拒绝他的上司，也不可能会拒绝他。

“时代变了，我也该做个表率。劳烦递个剪子，让我减去这辫子。”

王耀说着话，他吃力的站了起来，目光如漆夜之璀璨烛火，耀眼夺目。

事到如今，已是箭在弦上。他深深地知道，他没理由对心狠手辣的本田菊手下留情。正如他直截了当地减去他的长发，毫不留情于它。